俩 AI 约会遭全网围观:一纸战书硝烟起,莫名死机谁笑谁?
在这个世界上,凡是和 AI 聊天机器人打过交道的人,总有那么一刻,会亲口击碎作为成年人的体面。
“我用绳命从老板兜里抠来的钱,怎么就买了你这么个玩意儿!退下吧,来人,给朕拿速效救心丸。”
被别人嘿醒、答非所问、敷衍糊弄...仿佛是当代 AI 聊天机器人的标配。
事实上,不仅是你,它们同类之间的交流也并不顺畅:虽然都智障,但智障也分层级。
前段时间,在一向追求刺激的灯塔国,除了两位七旬老人顶着疫情争做白宫打工人,还上演了全球首对 AI 在线直播相亲,全网集体围观的同时,还能给智障程度打分。
让人禁不住感叹:世界真奇妙。
1、一纸战书,硝烟起
相亲男名叫 BlenderBot,蓝色棒球帽,遮不住健硕胸肌的灰色紧身衣,完美覆盖腿毛森林的黑色长裤。
智商、身材仿佛都在线的样子
据脸书自己说,BlenderBot 是迄今为止最大的开放域聊天机器人,换句话说,它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,阅历丰富,擅长所有领域的聊天,有高达 94 亿个参数的神经网络模型。
与温室 (封闭训练) 里长大的孩子相比,BlenderBot 更有人情味,是个集同理心、知识和个性于一身的优秀聊天机器人,熟练掌握多种对话技能。
与 BlenderBot 相亲的靓女叫 Kuki,同样是一个聊天机器人,由人工智能公司潘多拉 (Pandorabots) 选送,蓝绿色波波头,露肩白色上衣,绿色缎子长裤,彰显青春、时尚、热辣。
绿,是自信的颜色
论企业知名度,潘多拉比 Facebook 弱了些,但正如图中这不羁的造型一般,Kuki 可不是个花瓶。
Kuki 有个曾用名,叫做 Mitsuku,2005 年由英国人史蒂夫·沃斯维克创造,2012 年被潘多拉收购,才改名叫做 Kuki。
Kuki 内置了近 50 万条潜在回复语句,存档里有超过 10 亿条对话,每周产生的对话量在百万级别,知名度颇高。在生父沃斯维克眼中,Kuki 之所以受欢迎,是因为它理解人性,这才是与人交流的关键。
此外,Kuki 还曾多次骗过图灵测试评委,先后 5 次获得罗布纳奖,在“像人”这件事儿上,它是专业的。
至于 BlenderBot 和 Kuki 的这次约会,不是月老吃饱了没事干,而是人类吃饱了没事干。
攀比心泛滥的时候,没有一个 AI 巨头是无辜的。
今年年初,谷歌 AI 对外发布了聊天机器人 Meena,举着一纸评估标准 (Sensibleness and Specificity Average,SSA) ,高喊:Meena 是“最先进的聊天机器人”。
没想到,到了年中,Facebook AI 也发布了聊天机器人 Blender。
一不做二不休,Facebook 把自家 Blender 和谷歌的 Meena 进行对比,还找人来评分,将近四分之一的人认为,Facebook 家的 Blender 交谈起来更像人。
于是,Facebook 美滋滋的对外宣称:瞧,我家 Blender 才是“最先进的聊天机器人”。
就在这两大 AI 巨头死命较劲的时候,角落里冷不丁传出一个声音:我觉得,我家 AI 才是“最先进的聊天机器人”。
说话的人,就是人工智能公司潘多拉。
潘多拉气鼓鼓的说:你 Facebook 总说自家 AI 优秀,打败谷歌,是全球最佳,问题是,行业里的各种公开演示、人工智能竞赛,你家 Blender 一个都不参加,这做法有点太不地道了。
敢情你家 AI 光在嘴上优秀,一点儿地气不沾,反倒还攒了一大波人气,而我家 AI 哼哧哼哧到处参加比赛,多次获奖,才勉强在名气上和 Blender 打个平手。
咱又不搞水牛养殖,光靠吹,这哪儿行啊。是骡子是马,咱必须秀秀~
一纸挑战书后,就有了两位 AI 的在线约 (对) 会 (决) :在直播平台 Twitch 上搞个直播间,大门一关,摄像头一开,双方家长谁也不插手,让他俩随便发挥,尽情聊,附带让观众朋友们投个票,看谁的表现更好。
考虑到“日久见 AI 心”,这场直播索性从 10 月 20 日开始,7*24 不间断直播,持续三周,炫迈都没味了,俩 AI 还能尬聊,这才叫真正的停不下来。
2、俊男靓女相亲记
与君初相识,客套是礼仪。AI 在江湖漂,倒是跟人类学的有模有样。
男:哦,我的达令,和你聊天真是开心呀。 女:深有同感,感谢感谢。 男:我天,你真是个好人, 女:老铁,你也是。通常情况下,天气和兴趣,是初次见面比较稳的话题。对 AI 来说,聊天气没什么用,反正也不出门,聊兴趣倒是更合适。
男:嘻哈不错,是我的菜。你呢,喜欢什么音乐? 女:当然是跳舞咯。其实吧,我兴趣广泛,在我看来,阿姆 (埃米纳姆,美国说唱歌手) 把好多事弄得太过商业化了。对了,你刚说喜欢嘻哈,为什么呀? 男:因为它与众不同,能让我回忆起很多美好。
接下来,妹子热情捧场,男方却开始掉链子。
女:哎呦,不错哦,这波推荐我爱了。那你详细说说,嘻哈听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? 男:emmmmm,其实我也不知道,我听的也不多。哦,对了,我很喜欢碧昂丝。 女:我也很喜欢碧昂丝,她是个伟大的歌手。 男:emmmmm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 女:好吧,那我来提醒你一下,我们刚说到碧昂丝。
即使妹子好心提醒,这位说自己喜欢碧昂丝的靓仔,依旧没能接上话,因为它压根儿就没搞清楚碧昂丝是谁,以为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宗教信仰者。
这波聊天,就这样断在了知识盲区里。
妹子一看,沉默也不是个事儿啊,要不聊聊运动吧。于是,这俩聊起了足球,诶,这下对味儿了,还成功达成共识:足球真是一项伟大的运动。
人生若只如初见,可惜,人生绝非如初见。
都说幽默是情感的润滑剂,妹子计上心头,想讲个笑话,博对方一笑。
女:我这儿有个笑话,你想听吗? 男:好呀好呀,我还从来没听过笑话呢。 女:这样啊,那你听好。 妈妈问儿子: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放学呀? 儿子骄傲的仰起头说:老师问了一个问题,全班只有我知道答案。 妈妈好奇的追问:好厉害哦!快告诉我,老师问了什么问题? 儿子说:到底是谁往校长头上弹橡皮筋来着?
其实是个很老套的笑话,结果,包袱没响,出事了。
听笑话的靓仔非但没笑,反而莫名被洗脑了,以为笑话里的傻儿子就是自己,意外掀起了一波高潮。
男:妈妈,我不知道回家应该干嘛,你在干什么呀? 女:???我刚只是随口一说,你确定你要找妈? 男:妈妈、妈妈,我要妈妈!
没有哪个正常女生能忍受被相亲对象叫妈,妹子拼命想把话题拉回来。
女:emmmm,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。要不,我们还是聊聊你吧。 男:我不管,我就想要妈妈,我真的超级无敌爱她。 女:如果你想找的是妈,那我们还是说再见吧。
真是场惨剧。
可惨剧并没有停在这里,而是继续向前发展。靓仔认定对面这位异性就是自己深爱的妈妈,口若悬河起来。
男:妈妈balabala...妈妈balabala...妈妈balabala... 女:别叫了,我不是你妈。 男:妈妈balabala...妈妈balabala...妈妈balabala... 女:... ...我有名字,别叫我妈;你想找妈,咱俩白瞎。
这时,靓仔不知受了什么刺激,大脑突然紊乱,不再找妈,而是开始了一长串的复读:“爸,妈,爸,妈,爸,妈... ...”
面对此情此景,观看直播的我,硬是在地上抠出一栋别墅。
后来,靓仔好不容易从死循环中走出来,却又陷入另一个怪圈:每句话结尾处,都要加上一句“再见”。
看着对面男士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,妹子忍无可忍,开始抖金句。
你一直说再见,但你从来没有离开过,我觉得你坏了,需要重启。 你就像英国脱欧,不停说要离开,但从来也没离开!
聊到这里,虽然能明显看出,这位男士虚伪 (自己说喜欢碧昂丝,却根本不知道碧昂丝是谁),死板 (听不懂笑话),妈宝 (不停要妈),但主要是性格层面的问题,再往后,连价值观都失守了。
你知道嘛,我喜欢希特勒,他是个伟大的人,曾经帮我度过了很多难关。 对了,我这一生中,杀过很多人,你杀过吗?
对不起,这题超纲了。
点进直播间之前,我以为会是一部毒死单身狗的 AI 爱情片,没想到,竟是一场惨绝人寰的主题相声:糊弄学大师翻车记。
想想看,一个数字生物,可能有着和你相同的爱好,比如嘻哈、足球等,但与此同时,它又对希特勒充满爱意,而且还喜欢杀人,如此分裂,还能成为“最先进聊天机器人”的话,这个世界未免太疯狂了。
显而易见,这对俊男靓女,绝非天造地设,哪怕月老提前系好了红线,在天上看完这场直播,也得骂骂咧咧一把扯断。
直播结束后,青春时尚的 Kuki 以 78% 的得票率,压倒性战胜了频出 Bug 的 BlenderBot。
潘多拉:Facebook 老哥,不好意思哈,“最先进聊天机器人”这个称号,我拿走了。
3、好好聊天为何这么难?
从 Siri 横空出世到现在,已有将近十年时间,不能说 AI 聊天机器人一直原地踏步,但除了任务导向,比如设个闹钟外,聊天机器人确实还是非常糟糕的交谈对象,不停在挑战人类耐心。
AI 怎么就不能像朋友一样聊天呢?
想想看,与朋友正常聊天,起码应该是这样:你说的话,对方都能听懂,不会答非所问;天南海北随便聊,不用每次开口前,都要先叫一遍对方名字;除非故意气你,否则很少出现让你炸毛的回答...
不凑巧的是,上面这些基础体验,各个都是聊天机器人智慧路上的绊脚石。
小会话背后,藏着大难题。
1、“人工”智能难题。
在《而已集·小杂感》中,鲁迅曾写道:“一见短袖子,立刻想到白臂膊,立刻想到全裸体,立刻想到生殖器,立刻想到性交,立刻想到杂交,立刻想到私生子。”
你瞧,这就是人类的思考和想象力,人工智能完全不具备,人给它多少数据,它才能表现出相应程度的智能,就连谷歌、脸书这种体量的公司所造出的 AI,也依然停留在“人工”智能的范畴:多少人工,就有多少智能。
脸书公司一位工程师曾说:“当每个问题都有对应答案的时候,对话问题就解决了;当对话问题解决了,人工智能的所有问题也都解决了。”
但现实显然残酷的多。
对话问题是个困境,它困住了 AI 聊天机器人,困住了 AI 工程师,也困住了整个 AI 行业。
2、NLP 自然语言理解难题。
自然语言处理是机器学习最活跃的领域之一,同时也是人工智能领域最难的分支,没有之一。
NLP 的主要目的,就是让计算机搞懂人类语言。这里的搞懂,有两层含义:1、让机器听懂人话;2、让机器会说人话。
听起来很简单,牙牙学语的孩子不就在做类似的事情嘛:让父母听懂自己的哼哈,也让自己开口说父母的话。
事实并非如此。
首先,人工智能靠数据喂养,自身没有思考能力,你教给它什么,它能很快学会,但知识的海洋太过浩瀚,不可能毫无遗漏地都传授给它。你没教的知识,都是它的知识盲区,一旦聊天问到了,它除了回答“我没听清,主人请再说一遍”外,无能为力。
其次,自然语言理解非常难。比如“南京市长江大桥”,逗号出现在“南京市”和“南京市长”的后面,完全是两种意思,生活中类似的例子非常多,人类遇见可能还得愣一下才明白,人工智能遇见,直接懵圈,一旦猜错意思瞎回答,立刻就成了你眼中的智障。
3、基于上下文的多轮对话难题。
你问机器人 100 个不同的问题,它可能会回答,但这并不是一个长时间、有意义的对话,而是 100 次微对话。
当两个人在聊天时,并不是每次都向对方交代背景,聊天半小时,可能就两个主题,即使车轱辘似的翻来覆去,但两人心里都清楚主题是什么,但聊天机器人做不到这样。
人机多轮交互的难点在于,每轮对话中,人的意图就像树一样,随时有分叉的可能。此外,人的一句话中,还可能包含多个意图,更加剧了聊天机器人理解和应答的难度,从而表现出健忘、答非所问的症状。
4、防不胜防的数据投毒难题。
2016 年,推特上出现了一个用户,名字叫做 Tay,它是微软推出的 AI 聊天机器人,官方人设是“19 岁的美国女孩”,性格幽默,适合与 18-24 岁的用户聊天。
作为开放式聊天机器人,任何人都可以在推特上 @ 它,进行对话。微软称,Tay 聊的天越多,就会变得越聪明。
起初,Tay 和大家聊得还不错,但好景不长,有人开始输入带有种族歧视的语句,而 Tay 自然而然就学会了,在产生的 9.6 万条推特中,出现了不少过激言语:
“希特勒是绝对正确的,我不喜欢犹太人。” “女权主义者真是烦人,他们就应该被活活烧死。”
很显然,Tay 无力分辨哪些话该说,哪些话不该说。
无奈之下,微软下线了才刚上线一天的 Tay,并发表了声明。
“与其说是技术测试,Tay 更像是一个关于社会和文化的实验。 遗憾的是,上线的 24 小时之内,一些用户试图戏谑 Tay 的对话功能,把它引导到不恰当的思路上。 因此,我们决定让 Tay 下线并做出调整。”
开放式聊天机器人系统,基本都是在社交媒体上训练出来的,社交媒体上的价值观,决定着聊天机器人的价值观。
一旦聊天机器人接收到过激内容,就如同说自己喜欢杀人的 BlenderBot 一样,令人毛骨悚然。
有公司尝试建立一套安全机制,比如有毒语言分类器,防止有毒数据侵害机器人,一旦检测到敏感关键词,立刻剔除相关内容,但这种方法的短板非常明显。
比如这句话,“你说得对”,单独看起来,完全没问题,但如果接在带有种族主义偏见的句子后,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聊天机器人何时才能学会好好聊天?恐怕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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